徐长卿
王艳军
徐长卿,一个多么温文尔雅的名字。
在海拔1380米的祖山香瓜顶上,在漫山遍野白的、粉的、紫的野菊花海中,在高大的紫椴云杉下在幽静松软的小路间,跌跌撞撞牵绊着一路的斜枝细蔓,划伤着满眼的矮刺藤大叶草,记录着卡片机里的每一寸地方,纠结着不断的失望与信念,却始终没有发现一直在寻找着的这个名字。
在我心里,它绝非是一种普通的植物,或者说是药材。我臆想,很久以前,一定有一个名叫徐长卿的儒雅书生或采药人,而这株仙草,恰演绎了一个关于他的悲剧,或是一段天上人间的奇缘。所以,我劝慰自己,与这种仙草的谋面,靠的是应是机缘。
想必神话故事或小说看多了吧。不管怎样,从祖山归来的第一件事,还是打开电脑进行了仔细的百度搜索,一页又一页的网络注本,大抵如此,被我归结如下:
唐太宗外出打猎,不慎被毒蛇咬伤。御医们多方救治,均不见效。然民间医生徐长卿揭下皇榜,采来“蛇痢草”医好了皇帝。皇帝龙颜大悦,从此,“蛇痢草”便被玉赐为“徐长卿”。
查罢,不禁有些淡淡失望,故事虽有,却和幻想相去甚远,难不成浪漫的幻想总是经不住现实的推敲?即便如此,还是更宁愿相信自己臆想出来的,更愿相信这不着边际的天马行空式的美丽,并且宁愿这种美丽不沾上任何一点尘俗,甚至如果它的名字果真由此而来,我宁愿还叫它“蛇痢草”。
从小到大,我是一直喜欢它的。不仅仅是这个神秘的带有人化的名字,而更是它由里向外体现出来的气质与精神。在与母亲采药的日子里,在我童年的印象中,没有一种植物能与它媲美。除了徐长卿,没有哪种药材能引发我的遐想与迷恋。本来,挖药,只是为了添补生活,不管你喜欢不喜欢,能卖价钱就好。
春夏的深山总会有大片大片的映山红、几支随风摇动的鲜艳的野百合、还有成片紫红色倒垂着的灯笼花,但我总会扛着小镐跨过它们,除了偶尔会刨下棵桔梗或柴胡,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满山谷满山坡的跑,满山谷满山坡的张望,只为找到我喜欢的徐长卿。那时我就认为他的名字一定是徐长卿,而不是“徐长青”,因为唯有“卿”才能佩得上它。
其实在我没上网查询之前,我一直不知道徐长卿究竟是一种什么药材,能有什么药用功效。我只知道它比一般的诸如柴胡、耗子花根(白头翁)、黄茶(黄芩)等药材的价格要贵,比那些普通的药材不易找寻,且如果把它喻成人的话,他也是活得个性活得高傲活得顶天立地的那种。我曾经很认真很认真地观察过它:茎若竹,叶如柳。其叶绿而发亮,脉纹匀称,实而清晰,就像不温不火梳理过的规则又平稳的岁月。它的茎修长,总是笔直地挺立着,宁愿折断也绝不曲腰,互生的叶片也随之向上伸展,最后在顶端托起一簇簇金黄的“钻石”。
每次发现它,我都会惊喜地抡起小镐头,刨下一大坨土块,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它每一条洁白的根须从土里择出,再虔诚地一根根捋好。挖到家里,不管价格多高,也总是舍不得将它卖掉,总是求母亲将它栽到后院的墙根下,结果有些竟真的会活下来。
山没变,风没变,多少年的时光却过去了。母亲老了,她再也没有去山里刨药材的力气了。而我,也不用再指望以药材来供学费。成长了,便逐渐离开了母亲,也远离了大山。于是,我故意忘掉了那个年代,及那个年代的很多事情,然而香瓜顶的“我与药材”之旅,却再次激活了我的记忆,激活了我童年的困苦,与欢乐。才知道生活中很多人与事,似乎都是这样。不论是不愿提及还是暂时遗忘的,就像一直喜欢着的徐长卿,明明不知道它的来历、它的功效、它的价值,偏偏就在内心深处,就这么不经意地植下了。
这次,于祖山之巅,终究没能像小时候那样真正地走进山的深处,或者只因没戴草帽没背箩筐没扛着小镐头,没有极度虔诚的一颗寻觅的心,才只是在记忆中一掠身影,失去了真正见面的机缘。于是,我不禁惦念起,曾经在老家后院植下的那几株,不知道现在还是否安好。
拉拉杂杂,总要回到正题。徐长卿,中草药材。功能主治:镇痛,止咳,利水消肿,活血解毒。治胃痛,牙痛,风湿疼痛,经期腹痛,慢性气管炎,腹水,水肿,痢疾,肠炎,跌打损伤,湿疹,荨麻疹和毒蛇咬伤。也称“蛇痢草”。